执行局的车正开往市第一拘留所。

“刚刚你也看到了，法官也尽力调解。劳动法嘛，定是要保护劳动者的······不过也别太过害怕，是去拘留所，不是看守所，但是在里头还是要好好反思和改造的，十五天，好好想想······你说你怎么年纪轻轻······噢对了，到达前，你还可以用手机，给家里人打个电话吧······”

咔！我用前置摄像头拍了张照。是副驾的书记员一直在说话。

这世间就算所有仇恨都能被化解，但有些狼狈时刻你总要将其烙进毛细血管。你要借由这些落魄时刻化为经历和认知，最后倚靠它们生长出点什么。除了避免生长出更多的仇恨，我想它们总得要生长出些什么。

手铐是实心的，很沉，沉到就算给你钥匙，你也无力打开。更何况时至此时，我已身疲力竭。

随行押送的书记员看着很年轻，估计与我年龄相仿，所以他才想安慰我点什么。但是手铐实在太沉，并且硌手。书记员的话我没有听得完整，更谈不上有所安慰。

安慰定然也是无用的。安慰就像是你二十几岁时听过的所有道理，旨在用安抚的口吻教化你，教化你人这一生是应该积极的、向上的、和善的。人们会笃信地告诉你，天无绝人之路。而这句话的言外之意，往往是他们在劝慰自己，自己不会有绝路，绝路是别人的。

当然，道理它也无心犯错，它只是缺乏实感的经验，就被假借以他人之口加以利用。

比起规矩，人更擅用道理。

好在身疲力竭不是什么坏事，比起试图力挽狂澜而使力维持和善，你更需要的是一场审判。

接受审判，就不需要因过往为他们伸出过的援手心存不甘。有什么不甘的，错是自己犯下的，功过若能相抵，世间又何来名为失败的意义。人若懂得心存感激，又何来辜负与背叛的关系。

拘留所的铁门以欢迎式的姿态朝两边有序敞开，不紧不慢。

十五天，高墙四起，能看见局部的天。